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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匪(重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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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匪(重修)

翌日一早,顧冉帶沈寧策馬出城。

兩人一路南下,往皇都而去。

沈寧頭一回騎馬,馬背上的新鮮感,勝過了顛簸帶來的緊張。

他抓著顧冉的胳膊,靠進她的懷裏,看著由正前方,不斷沖入視線的雪景。

柳旬給顧冉的地圖上,沿途畫著許多歇腳之地。

恰逢天氣晴好,無風無雪,顧冉按著圖走,日落前,便可找到落腳之處。

白晝行路,顧冉教沈寧馬術。

短短十幾日過去,沈寧便可操縱馬匹,磕磕絆絆地快步。

離皇都越近時,天氣也逐漸變壞。

冬春交替時節,寒風凜冽,吹得馬匹都不願快行。

往常皆是日落之前便找到客棧,這一回,夜色彌漫時,顧冉與沈寧才到粟陽鎮。

鎮上盡是酒家客棧,門大敞四開,時不時地,自屋內傳來男人的粗言與哄笑,令人不適。

顧冉牽著馬走了一圈,竟未找到一家適合落腳的。

眼見夜色漸濃,她不得已挑了一家,有客人進出的進去。

跑堂聽到腳步聲,目光自手中的算盤上,移到帶著風帽的顧冉身上。

很快,覆又低下頭,撥起算盤珠。

大堂裏坐著三個男人,喝著燒酒吃著肉。

其中一個面呈麥色的精悍男人,像是他們的領頭人。

顧冉走至跑堂面前,未及開口,跑堂便取了兩個門牌扔在桌上。

“一間便好。”顧冉將門牌推回去一個。

跑堂也不看她,撥著算盤道:“你們兩個人,就是兩間。”

“兩間浪費,不必了。”

聞言,跑堂擡起來頭來,正對著顧冉:“我給你拿了幾個牌子,就是幾間。就算你們兩個今天擠一個屋,明天也得付兩間房的錢。”

強買強賣,當真像極黑店。

這客棧,住不得。

顧冉道:“打擾了。”

跑堂見她要走,一揚下巴,喝著燒酒的人起身一個,將門關上。

大堂裏方進來的兩位客人,迅速躲上二樓。

見勢,沈寧想都未想,便擋在顧冉身前。

這些日,他隨顧冉學習馬術,策馬於冰天雪地,無拘無束,頗有些野性天成,看著人時,目光冷得令人發寒。

跑堂心下一抖,旋即恢覆鎮定:“這粟陽鎮,可不是你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的!”

客棧外,酒旗蕩出的布帛聲,清晰可聞。

顧冉雖可帶沈寧破門而出,但對於地形的不熟,一時半會兒,難在夜間找到避風之地。

思忖片刻,她重新拿起門牌:“今晚在此打擾了。”

跑堂卻不同意了:“你想住下,卻也沒這麽容易!你當誰都那麽好說話嗎?”

顧冉也不怒,問道:“你要如何?”

“加錢。”跑堂輕輕敲著桌面,“兩個門牌,翻著倍算,四間客房的錢。”

“好,四間客房的錢。”顧冉應下。

在她身後坐著喝酒的精悍男人,忽然道:“姑娘答應地這麽爽快,可別是個騙子。”

這人的話音,響如洪鐘,頗有威懾之力。

顧冉背對著他,笑道:“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成,讓人為難。”

那人起身,盯著顧冉的風帽,走到她身後,一把將其扯落。

沈寧想動,卻被顧冉扣住雙肩。

那人在顧冉耳邊道:“過來陪我一晚,錢就不用付了。”

顧冉向一旁側步,轉頭看他:“我怕你事後不認賬,就像我不給錢一樣。”

那人又逼近一步:“不試試,怎知我認不認賬?”

顧冉學著他道:“不試試,又怎知我騙不騙人?”

那人哈哈大笑,坐了回去,一仰頭,悶了杯酒,道:“讓他倆住,要是敢賴賬,拉去沈河!”

***

兩人上了樓,按牌子找到客房,便見一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,探頭探腦地張望。

顧冉朝他走去,男子慌亂地理了下衣襟。

“想同公子打聽一些粟陽鎮之事,不知是否方便?”

書生點點頭,請顧冉進屋一坐。

他甚為局促:“粟陽鎮在幾年前被山匪占據之後,鎮上便再無住戶。如今,正如你們所見,這裏只有酒樓客棧,客人還不得討價還價。若有人違抗,便會被山匪沈河。”

沈寧握著顧冉的手,越握越緊。

顧冉輕拍他的手背,似在安撫。

書生看著兩人的動作,忽然憶起方才在樓下看到的一幕,遂擔心道:“他們是否有在為難姑娘?”

顧冉如實道:“讓我加倍付錢。”

書生忍不住道:“如果姑娘有難處,掏不出那麽多銀錢,我可以與姑娘分擔。”

“公子的好意,我心領了。”顧冉拒絕後,繼續問,“官府可有來剿匪?”

書生肩膀一沈:“有過幾次,無疾而終。”

顧冉道:“不知粟陽鎮情況的人,便也罷了。知道的,為何還要打這裏經過?”

書生自袖袋裏掏出一張地圖,展開後,給顧冉看:“粟陽鎮是北側的入都要道入口。如果避開,擇另一條路,走不對了,便會走上險道。走對了,也要繞個大圈子,所需的花銷與時間,比在這鎮上住一晚都多。”

從圖上可以看出,避過粟陽鎮,無論走東還是走西,皆要兜半個圈子,才能上入都要道。這中間,還需繞過一座山脈。

的確不如在粟陽鎮住一晚來得好。

書生見顧冉沈默,又道:“只要按照山匪的開價付錢,他們不會做什麽過分之事。且這些價格,也非無法接受的天價。”

“官府幾次剿匪不了了之,最後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,老百姓們就得跟著習慣。非必要,絕不過粟陽鎮。若一定過,必帶足銀兩。”

顧冉道: “公子此次前去皇都,想必是有重要之事。”

書生收回地圖:“為了科考。”

“望公子高中,日後做了大官,造福百姓。”顧冉誠心祝願一番,準備離去,“不打擾公子休息了。”

***

回到屋內,顧冉率先走至窗邊,輕推開窗,朝外望去。

樓下是客棧馬棚,他們的馬匹便在此處。

半晌,她將窗關好,坐回榻上。

沈寧問:“我們要跳窗離開嗎?”

顧冉道:“不錯。天亮前,我們翻窗離開。這窗戶雖大,但不足以兩人同時下去。所以我先下去,你再跳下來,我會接著你。”

見沈寧點頭,顧冉覆又問:“害怕嗎?”

沈寧握住她的手:“有你在,我不怕。”

“有阿寧在,我也不怕。”顧冉將人抱進懷。

沈寧是她風雨無阻的力量,縱有艱難險阻,仍會一往無前。

“如果我也能當官,一定會抓了這些山匪。”沈寧環住顧冉的腰身。

“阿寧想為官?”

“想。”沈寧記著顧冉對書生說的話,便道,“做一個造福百姓的大官。”

顧冉沈默著抱緊了沈寧。

她不願沈寧高坐朝堂,更不願有朝一日,沈寧為了沈相思,將自己拋棄。

這雙只裝著她的眼睛裏,不可以融進第三人。

沈寧是顧冉的。

將來成為蕭寧,也一樣是。

***

天未亮,粟陽鎮仍被一片漆黑籠罩,顧冉已然翻出窗外。

沈寧看著顧冉的位置,毫不猶豫地跳下,身子還在半空,便被顧冉接在懷中。

馬棚在客棧後院,他們只要破了後院的木門,方可脫身。

然,山匪在此占地為王多年,又豈會任人輕易從後門逃脫。

顧冉凝神一聽,門外果真有人把守。

但濃烈的酒氣與鼾聲,說明守衛醉得不輕。

顧冉迅速攬過沈寧,躍出院墻。

院墻之外,門兩側倒著三人,各懷抱一只酒壇。

顧冉欲將人劈暈,察覺有氣息潛在暗處,旋即將沈寧護在懷中。

突然,身後一把長刀,淩空飛來,顧冉腳下輕點,在半空旋身,躲過一擊。

俯一落地站穩,又傳來掌聲。

“難怪你這女人能應得如此爽快,原是會些功夫!”

面呈麥色的精悍男人,自暗處走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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